Das Morgenrot 曙光 (Chapter1-3)

A/N:*时间设定在WW2中后期,人类角色,微史向


          *主要CP是奥独和普独


          *(出于各种各样情况的考虑)伊丽莎白设定为罗德里赫的表妹。


          *角色死亡(时常)出没。


          *长篇确定


 


Die Dunkelheit ist eine Morgendämmerung, die darauf wartet, geboren zu werden.


 


黑暗是等待出生的黎明。


 


 


Chapter One    


    


    1941年6月,柏林。


 


火车静静的停在那。


 


空气中弥漫着尖利刺耳的汽笛声,以及一股浓重的煤烟味儿,给这个初夏的季节平添一丝划破寂静的躁动。


 


站台上熙熙攘攘的挤满了人。在那些身着整洁军装,在闲散交谈中不时拿下香烟吐出几个形状优美的烟圈的人中不难发现基尔伯特。此时他正单手亲昵地揽着站在旁边的一个身材修长的金发男孩低声交谈着什么,不时发出不大却传的很远的笑声。似乎是对微热的空气有些不适,他单手摘下了军帽夹在腋下,露出十分少见而格外显眼的银白色头发。


 


“基尔伯特——”,人群中钻出了一个娇小的女性身影,一头及腰的棕色长卷发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她白皙的脸颊因卖力的跑动而浮现出一层健康的红润,额头上细小的汗珠被胡乱的抹去,气喘吁吁地冲他开心的笑着。“——谢天谢地,你还没走,罗德里赫带我走错了路……这个路痴!”


 


“啊,伊丽莎白,”基尔伯特脸上的惊讶神色一闪而过,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灿烂的微笑。“我还以为你不打算来了呢。”


 


“怎么可能,今天我可是一定要目送你登上荣光之路啊。”伊丽莎白调皮的冲他眨了眨左眼,视线移到了旁边的金发男孩身上。“嗨,路德维希!”


 


“好久不见,伊丽莎白小姐。”路德维希似乎有些害羞,神情不太自然的向她点了点头。


 


“奥,老天!你只有我一半高的时候还叫过我姐姐呢,现在居然要叫我‘小姐’,说了多少次了,叫我莉兹!”


 


“那只是因为你这男人婆突然变得很淑女,阿西一下子无法接受而已。”基尔伯特突然插嘴,亲昵的拍着路德维希一侧的肩膀。后者有些尴尬的冲她笑了笑,并不加以反驳。


 


基尔伯特几乎和伊丽莎白一起度过了童年和少年时期。自打他们的邻居——罗德里赫·埃德尔斯坦把他的表妹伊丽莎白从匈牙利接到德国念书起,他俩就开始了无休止的战争,两个熊孩子总是心照不宣的不停制造混乱和恶作剧。而这简直让一心想把伊丽莎白培养成一个文雅端庄的女孩的罗德里赫难以忍受。对与基尔伯特来说,欣赏他那一脸隐忍着强烈愤怒的表情却不好发作地看着自己的表妹穿着大号的男装拿着木棍和自己打打闹闹的样子绝对是他童年最大的乐趣之一。


 


每当此时罗德里赫就会悲哀的长叹一声,拉过基尔伯特年幼的弟弟开始自己所谓的贵族式教育,直到那两个小混蛋从室外闹到室内,把罗德里赫家里昂贵的波斯地毯踩出一个个大泥脚印,让他再也无心弹奏他最喜欢的巴赫。而这时候总是路德维希懂事的拽住哥哥的衣角,双颊通红的向罗德里赫道歉。


 


一年前罗德里赫带着伊丽莎白回到了他的故乡维也纳,这多少让耐不住寂寞的基尔伯特感到有些空虚。对于那个可以和自己喋喋不休争吵的假小子他十分挂念,虽然他嘴上从来不肯承认。


 


现在站在他面前的女孩几乎褪去了当年的那股野性,本就姣好的容貌配上华美的服饰更是显得格外动人。无论是她的着装还是举止,都让基尔伯特看到了罗德里赫的出色教育栽培。想必对方一定十分高兴,在远离自己的参与后终于可以把他亲爱的表妹培养成为一个彻彻底底的淑女。


 


伊丽莎白冲他翻了个白眼,装作听不见他话里的讽刺。“话说回来,罗德里赫怎么还不过来,在人群里也可以迷路吗?”她略微踮起脚尖,无奈旁边都是高大的军人,任凭她怎么努力也无法穿过那一堵堵人墙定位到罗德里赫的身影。


 


“我看到他了。”一旁沉默的路德维希突然开口,脸上带着笑意的冲人群中的某个角落挥了挥手。随后拥挤的人流缓缓开辟出一个狭窄的通道,一个高瘦的青年不时向两侧的人礼貌的表达感谢,不快不慢地向他们走过去。


 


“亏你在柏林待了那么多年,居然到现在都会迷路——”罗德里赫还没走到身前,基尔伯特就再也憋不住笑了。


 


    “真没想到一年不见你还是这么没有礼貌。对于来送你的人报以谢意是最基本的教养,大笨蛋先生。”罗德里赫单手扶了下眼睛,似乎一点也惊讶于基尔伯特的讽刺。面色如常地走到了路德维希身侧,一贯没有什么表情的平淡面容逐渐酝酿出了笑意,两人开始亲昵的低声交谈着。基尔伯特无所谓的耸了耸肩,他早就习惯了彼此这种独特的“寒暄”。


 


虽然基尔伯特他自己和罗德里赫的关系很差,但是弟弟路德维希却和那个比他们年长许多的奥地利人相处得异常融洽。也许是路德维希安静的天分让他得以和对方坐在一起,一边听他滔滔不绝的讲着中世纪的音乐史,一边专注的聆听着他指尖下弹奏出的跳跃的、流畅的美妙音符。不得不说这让他有些苦恼,少年时期极强的自尊心和被迫切想要建立起自身权威的精神需要让他千方百计的想要从罗德里赫身上掠夺一切弟弟的注意力,他喜欢看那双纯净的天蓝色双瞳充满崇敬的向上仰视着他,那种眼神几乎让处于叛逆期的基尔伯特激发出疯狂的占有欲。不幸的是路德维希似乎更乐意和那个博学多才的文艺青年在一起,而不是欣赏他和伊丽莎白之间激烈的“战争攻略游戏”。


 


感到困惑的并不只是基尔伯特一个人,罗德里赫也深受其扰。起初他以为基尔伯特只是单纯的不喜欢自己,后来他发现基尔伯特对自己的不满总是在特定的环境下爆发——他和路德维希单独在一起的时候。说实在的他并不在意那个毛头小子对自己有什么敌意,他更担心基尔伯特的疯狂会把路德维希带上一条歧路,而他所做的只是在试图修正这种意图,仅此而已。


 


不过说到底,他们的内心深处都是对彼此有着一定程度上的认可,但是水火不容的性格却让两人无法对敞开心扉的交流,自尊心的不同表现方式也让他们显得有些难以相处。


 


站台的氛围还是相当轻松活泼的。


 


整齐而单调的军绿色被夹杂在人群中的长裙与便装恰到好处的点缀着。


 


不远处的伊丽莎白正被基尔伯特逗的咯咯直笑。


 


或许是离别之际彼此都想给对方留下个好印象,伊丽莎白和基尔伯特难得和平的相处在一起。聊到兴起的时候那个活泼的匈牙利女孩甚至伸手拽过基尔伯特随意夹在手臂下的军帽,一脸兴奋的戴在头上,随后兴致盎然的跑到罗德里赫面前让他欣赏。带着严肃的军帽却身着带着繁复褶边长裙的伊丽莎白看起来有些滑稽,但那种强烈的反差似乎又将她骨子里那种傲气与野性再次激发了出来。


 


趁着罗德里赫轻声对伊丽莎白嘀嘀咕咕的时候,基尔伯特转到路德维希面前,欣赏着对方在六月的晴空下显得更加清澈的蓝色双眼。刚刚由伊丽莎白带来的欢乐似乎在那个年轻的小伙子脸上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深的焦虑。


 


“阿西,别总是这样愁眉苦脸的,你哥哥可是要去当英雄的,快笑一个给我看!”基尔伯特大大咧咧地露出一口白牙,伸手去抚平对方眉间拧出的淡淡的皱纹。


 


“抱歉……我只是情不自禁的,但是——”过了半晌,路德维希才勉强开口回答。


 


“我明白的。”基尔伯特安慰性的搂过他的肩膀,轻轻侧过头对他耳语。“不过你得往有意思的地方想。你瞧,我正想着去莫斯科看看,天上就掉下来个坐火车旅行的机会,哈哈。”


 


往有意思的地方想。


 


基尔伯特说的倒是容易,因为战争对他来说一直都是一件非常有趣的事情。这个世界上似乎没有什么东西会让基尔伯特感到忧虑。


 


“……我没法不担心你。”


 


“好啦好啦。看看我们西线的战果,我可不认为斯拉夫人能坚持——”


 


“——那只是暂时的结果,况且西线跟东线根本不一样。”路德维希觉得自己的想法被对方轻视了,略微提高了声线向他反驳。


 


基尔伯特似乎是被他有些激动的模样逗笑了,伸出手亲昵的揉乱了对方头顶梳理的整整齐齐的金发。“怎么做才能让你安心呢,我亲爱的弟弟。”


 


路德维希愣了一下,整理头发的动作稍有停顿;对方的反问让他有些措手不及。


 


“……记得给我写信。你得保证让我知道你还活着。”


 


“好,我保证。一天一封,直到把家里的信箱塞到放不下。”基尔伯特语气变得认真起来,酒红色的双眼直勾勾的凝视着路德维希。


 


“不用那么多……只是有空写就可以了,每天的话我会很困扰…”路德维希有些讷讷的回应着,却莫名的感觉安心了不少。


 


基尔伯特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嚷嚷着‘老天啊你都让我有点舍不得走了’之类的话用力地环住了他,也不在意旁边是不是有人注意到他们,大大咧咧的吻了对方略微发红的脸颊。


 


“哥哥!”路德维希的脸彻底红了,慌乱的从基尔伯特怀里挣脱出一定距离,紧张的四下张望着有没有人注意到他们。


 


大庭广众之下……太令人尴尬了。


 


“就当让他们看看临行的哥哥送给弟弟的‘礼物’而已嘛,有什么可奇怪的。”基尔伯特毫不在意的继续把他拉回了自己的怀里,满不在乎的说道。


 


一阵汽笛声尖锐的响起,带起一团团浓稠的白烟。


 


火车就要开了。


 


路德维希在基尔伯特终于肯松开他的脖子时候长舒了一口气,脸颊上若隐若现的淡红依稀可见。基尔伯特大步走到伊丽莎白的身后,灵巧的把戴在对方头上的帽子摘了下来,难得没有弄乱她打理得十分整齐的发丝。


 


“干嘛这样看着我?被我的帅气折服了吗,小姐?哈哈哈!”基尔伯特随意的单手把帽子扣在头上,遮住了在阳光下泛着耀眼银白色光芒的发丝。


 


“火车可不会因为你帅而一直停着,快上去吧。”伊丽莎白毫不掩饰的笑了出来,伸手帮他正了正有些戴歪的帽檐。似乎是想起了些什么,她突然踮起脚尖,伸出手臂主动拥抱住对方。


 


基尔伯特的不知所措只持续了很短的时间,表情也从震惊柔化成平和的微笑,很快就心安理得接受了她的热情般安抚地轻拍着对方的后背。


 


过了一会儿才意识到罗德里赫悄然无息地出现在他们身旁,两人不约而同的撤回了手臂,有些尴尬的冲着对方傻笑。气氛开始变得有些凝固,在一片沉默中他和罗德里赫默不作声的面对面站着,都希望由对方来打破这片寂静。


 


“——那么我走了,罗德里赫。”


 


“——请保重,基尔伯特。”


 


两人简单的握手道别化解了些许同时开口带来的尴尬,随后基尔伯特就步伐轻快地走向火车,一个箭步跃进车厢的阴影中,不一会儿就再次出现在车窗后面。


 


路德维希看着他激动的敲打着玻璃吸引自己注意力的样子不禁上扬起嘴角,那种莫名熟悉的神态和动作,让他想起小时候自己胆战心惊的注视着对方悄悄爬到罗德里赫家二楼窗台的玻璃旁,准备吓唬那个正在专心弹钢琴的奥地利人的往事。而此时的基尔伯特正在玻璃后面激动地比划着双手,用夸张而滑稽的口型在对他说话。


 


我爱你。


 


一声愉悦的叹息从路德维希的鼻腔中缓缓发出,随即用几乎听不到的低语轻轻回应着对方灿烂的笑容。


 


我等你。


 


留在站台上的人群不时爆发出一阵阵的欢呼声,送别他们英雄般的亲友。路德维希目送着那个童年带给他无限欢笑和保护,崇拜与尊敬,以及各种令人哭笑不得的麻烦的人被逐渐加速的列车带得越来越遥远,逐渐在遥远的地平线尽头化成一个模糊的小点。


 


不知为什么,离别那天基尔伯特带着笑意的,像在燃烧般生动的酒红色眼眸,以及空气中混杂着初夏树叶被阳光炙烤出的特殊香味,深深的烙印在他的梦境深处,挥之不去。


                   


 


 


 


 


Chapter Two


 


一直以来他们四个人都维持着一种微妙的亲密关系。有时候就是这样的奇特,一些人之间的羁绊并非血缘,也并不是出于爱情,可是他们就是那样毫无违和感的一起生活着,就连自己本身也无法说清作为这种特殊连接的纽带是什么。


 


抛开基尔伯特调皮捣蛋的恶作剧,罗德里赫倒是很乐意和那对兄弟共同在一个屋檐下生活。伊丽莎白可以有个与她同龄的玩伴,而罗德里赫可以尽情地给沉静的路德维希灌输他对于音乐、对于艺术的种种见解,并且随着时间的推移可以得到越来越多的共鸣与回应。


 


起初他们只是在各种节日的时候相聚在一起,直到不知不觉中基尔伯特和伊丽莎白都开始了各自求学的过程。也就是从那时起路德维希就一直住在罗德里赫家里,敬畏而又崇拜的目光追随着他在钢琴上跳跃的修长指尖。这种非亲非故却异常亲密的纽带就此凝结成股,以至于兄弟俩几乎很少回到已故的父母留下的作为遗产的房子里,罗德里赫宽敞明亮且装修精美的房间充斥着他们童年的回忆。


 


也许这就是家的意味。矗立在地面上的并不是房屋本身,而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


 


而现在这种奇特的平衡感被细微的打破了。


 


 基尔伯特已经走了三星期了。


 


    “还没有他的消息吗?”罗德里赫走进厨房,声音不大却吓了正端坐在餐桌旁冲着着窗外发呆的路德维希一跳。


 


“罗德里赫……下次开口前麻烦让我知道你过来了。”路德维希侧过身,有些不满的小声抱怨着。


 


“很抱歉吓到你了,”罗德里赫微微一笑,坐在了他的对面,开始给自己倒咖啡。“我以为你能听到我的脚步声。”


 


从窗台可以眺望到伊丽莎白正拿着园艺剪,动作轻盈的给花园里的各种植物修枝剪叶。不大的花园在她的悉心照料下越发丰富而赏心悦目起来。路德维希回想起小时候,基尔伯特总是会为了故意惹伊丽莎白生气而去折那些娇艳的花朵,最后不光被对方追的像丧家犬一般乱跑,还惹来罗德里赫的好一顿说教。


 


路德维希端着已经冷掉的咖啡,思绪完全游离到了千里之外的地方。


 


虽然基尔伯特信誓旦旦的做出了承诺,但随着时间的渐渐推移那些当时带来的安定感也开始逐渐变得稀薄。报纸上对于东线的战事有着极高的评价,短短数天就势如破竹地向苏联的腹地推进。


 


一切看起来都那么的顺理成章。


 


罗德里赫接过他递过来的报纸架在餐桌上仔细地浏览着,摊开的纸张遮住了他大半张面孔,看不清表情的变化。


 


伊丽莎白拎着空水壶和园艺工具步伐轻盈的踏进屋里,头也不回地用脚尖把门嘭的一声踢上。


 


“莉兹,脚是用来走路的,不是用来关门。”罗德里赫头也不抬的平静说道。


 


“可是我腾不出手了嘛。”伊丽莎白甚至有些得意的举起手里的东西冲他晃了晃。


 


看着开始手舞足蹈的伊丽莎白和依旧语气平淡的罗德里赫互相争论的时候,路德维希有些惆怅的意识到,伊丽莎白骨子里的那种野性是罗德里赫再怎么努力也无法消磨掉的本性。


 


不过话说回来,如果有一天伊丽莎白真的成了那种轻声细语优雅沉静的贵族小姐,路德维希不确定自己是否能像现在一样喜欢她。


 


从他小时候第一次见到刚跟随罗德里赫来到柏林的伊丽莎白的时候,他就确定自己很喜欢她。那时候他甚至暗暗想象如果自己有一个姐姐,她虚幻的模样就逐渐开始具象,最终重叠上伊丽莎白的笑容。


 


伊丽莎白从不害怕任何东西,她甚至可以一把夺下基尔伯特准备用来吓唬她的挑着一只肥硕毛毛虫的树枝,在对方愣神的时候猛的戳进他的衣领里。


 


她聪明,勇敢,直言不讳。初来乍到语言几乎不通的她可以用最简单的词汇反唇相讥,让基尔伯特哑口无言,把嘲笑生生憋进喉咙里。


 


路德维希突然愁苦的发觉,自己所回忆的每一个片段,哪怕是最微不足道的事情,都有着基尔伯特的痕迹与烙印。


 


哦,基尔伯特……


 


他的心开始有些抽痛。


 


    “别担心,”罗德里赫从报纸上面抬起头,紫罗兰色的双眼透过镜片仔细的观察着他,似乎早已看穿了他的心思。“他不会有事的。”


 


别担心。


 


每个人都在告诉他别担心。


 


仿佛他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孩一样。


 


路德维希突然有些烦躁的用指尖轻轻点着桌面,觉得对方根本不理解自己的焦虑。天空中的云层被干热的气流推动着,不时投下遮住阳光的阴影。阴晴不定的光线映在路德维希的脸上,一如他摇摆不定的心情。


 


时时刻刻紧绷的神经。


 


他从未想到过夏季的白昼如此漫长难熬。


 


 


 


 


 


 


又是一个心神不宁的夜晚。


 


路德维希顶着一副浓重的黑眼圈,迫不及待的想要去厨房冲一杯黑咖啡来唤醒自己倦怠的神经。


 


比以往都要苦涩的味道着实刺激了下他的味蕾,让他忍不住拿了片刚烤好的吐司在冰箱里翻找着罗德里赫喜欢的果酱,来减轻嘴里的那种不适。


 


由远而近的脚步声传入他的耳中;这次他听到了。


 


“早上好,”罗德里赫声线有些沙哑的向他轻声问候着,目光掠过他的手心。“我以为你不喜欢蓝莓果酱呢。”他面带微笑的拉开椅子坐了下去,毫不知情地拿起桌子上的咖啡壶。


 


“呃……我建议你多加些牛奶和糖。”路德维希来不及阻止的看着那黑褐色的液体缓缓注入罗德里赫面前的瓷杯中,有些担心对方能否承受住那配比失调的过浓咖啡。


 


“啊,没关系的。”罗德里赫并不在意的对他平和地微笑着。“能不能麻烦你去查看下信箱,我想今天的报纸已经来了。”


 


温暖的阳光打在身上,微微驱散了些他心底徘徊的阴影。长舒一口气的,路德维希弯下腰,抽出了信箱里被压出不规则折痕的报纸——


 


以及……两封信?


 


路德维希的心跳开始加速,剧烈跳动的声音甚至在敲击他的耳膜。


 


上面的那封是给罗德里赫的。


 


他把报纸和信件一同夹在另一只胳膊下面,下面的信封上赫然写着他的名字。


    


他甚至来不及确认第二遍确实是给自己的就有些难以自控的用颤抖的手撕开了封口。


 


熟悉的,依然龙飞凤舞的,基尔伯特的字迹。


 


劈头盖脸倾泻下来的阳光几乎让他幸福得有些头脑发晕,连内容都没来得及仔细看的一路飘飘然快步走回了屋内。


 


罗德里赫正在往吐司上面涂果酱,几乎有以往三倍的量那么多。


 


路德维希来不及对那杯苦得糟糕的咖啡表示歉意,他几乎是把信封夹裹在报纸里丢到了罗德里赫面前,差点盖在对方的餐盘上。匆忙坐回椅子上,深吸一口气抚平了信纸,逐字逐句的开始了解基尔伯特所经历的一切。


 


罗德里赫早已从他激动的神态中猜到了写信的人,丝毫不介意对方刚才的毛糙,只是挪开了自己的餐盘气定神闲地翻开报纸,并没有对寄给自己的信件表现出过多热情。


 


基尔伯特洋洋洒洒写了四页纸的内容路德维希意犹未尽的读了一遍又一遍,一字一句过后他都会觉得对方离自己的距离又近了些,直到他甚至可以幻想出基尔伯特右手托着下巴,左手一刻也不停地在纸上记载着他的“赫赫战功”和对路德维希的思念。


 


除去那些没有任何信息量(比如他是如何跟战友炫耀自己的酒量和以前的光荣事迹)的内容(占了大概有两页纸),以及重复出现的各种表达对他思念的句子(连接起来大概有满满一张纸),让路德维希觉得十分欣慰的是基尔伯特所在的部队并没有承担第一线的战斗任务,而是暂时驻扎在乌克兰境内,这让他大松了一口气。他自然不希望基尔伯特有被杀的危险,但同样不希望他的双手沾满鲜血,即使他明白这是战争无法避免的。基尔伯特对于东线的战事有着极高的希望,他甚至在信中愉悦的表示没准可以赶在圣诞节之前回家,并且发誓他这次绝对不会再喝酒,以免发生什么不尽美好的事情。写到这里他也絮絮叨叨的说了一通什么但愿在路德维希彻底沾上一口维也纳口音之前回家“挽救他”。


 


看到这里路德维希不禁嘴角上扬。去年的圣诞节罗德里赫和伊丽莎白正在奥地利(幸运的躲过了一劫),基尔伯特喝醉后站在自己家的阳台上,一只脚踩着栏杆,滑稽的对着空无一人的罗德里赫的宅邸大喊大叫,邀请并不存在的人过来陪他一起聊天,如果不是路德维希在下面拼命拽着他,基尔伯特说不定真的要跨过栏杆走进另一个世界去了。


 


虽然这样那样的事在当时让他有些生气,而且带来了不少的烦恼,但是现在想起来他却觉得那些琐碎的往事看起来都是那么的美好,就像海边的细沙中难免会掺杂着硌脚的贝壳碎片,但这不影响在海边漫步的人的心情。更重要的是,那个正在不断创造回忆的人依然在某个遥远的地方健健康康地生活着,没有痛苦,没有烦恼,依旧可以像以前那样无忧无虑做自己喜欢的事。


 


如果他们可以一直胜利下去……


 


正当路德维希又在胡思乱想的时候,罗德里赫平和的紫罗兰色双眼对上了他的视线。他忽然觉得有些尴尬,自己完全沉浸在基尔伯特的信件带来的兴奋中,完全忽略了对方的存在。


 


正当他在斟酌如何开口的时候,罗德里赫一贯温和地打破了沉默。


 


“正如我所说的那样,你该相信他顽强的生命力。”他注视着路德维希的双眼,似乎可以洞察一切地总结道。


 


路德维希有些尴尬的轻咳两声,因为被对方猜透了心思似的脸上有些发烧。


 


“他暂时还没有进攻的任务,谢天谢地。”路德维希简短的总结道。“呃……你的呢?”他示意性的瞥了一眼那封给罗德里赫的信件。


 


“啊,是一封舞会的请柬。”罗德里赫的身体稍稍前倾,以便更加近距离的凝视路德维希冰蓝色的双眸。


 


“路兹,如果你愿意来的话,我会很高兴的。”


 


 


 


 


Chapter Three


 


 


 


 


明亮而宽敞的大厅里稀稀落落的散布着轻声交谈的人们。


 


距离舞会开始还很早。


 


路德维希环顾着四周,仔细打量着会场的环境。不时有化着精致妆容且步伐优雅的女人路过他的身旁,略微颔首致意后带过一阵阵淡雅的香水味。


 


罗德里赫显然对这种场面习以为常,一路上脚步轻快的向两侧注视他的人礼貌的点头致意。


 


“路德维希,”他微微侧过头,步伐略微放慢地耐心等待在他身后始终保持着不远不近距离的窘迫德国人。“我希望你可以和我并排走。”


 


路德维希有些尴尬的加快了步伐追赶上对方的节奏,觉得脸上莫名的在发热。


 


    “没有必要紧张。”罗德里赫一贯平和的微笑着。


 


他觉得自己有些格格不入是不无道理的。从一进大门他就注意到了那种特殊颜色的军装,和他所熟悉的基尔伯特的制服完全不一样。从那些在巨大水晶灯的照耀下折射出阵阵寒光的肩章与纽扣中他逐渐认出了这个舞会所服务的人群。


 


显然是纳粹高官们的一项寻常娱乐活动。


 


路德维希不知道罗德里赫是怎么和他们建立起特殊联系的,不过这也不在他的关心范围之内。年轻的他对军队的了解知之甚少,只能从他们肩章上不同的图案粗略的判断出职位高低。


    


    不时有身着黑色军服人在他们经过的时候中断了交谈,在和罗德里赫简短问候过后狐疑地上下打量着路德维希,直到他走远都可以感觉到后背依然被对方注视着。


 


    他有些局促的切换着站姿。


 


伊丽莎白去哪儿了?


 


比起罗德里赫这样显然是光环聚焦的有名音乐家,伊丽莎白的陪伴更可以让他感到安心和自在。更重要的是,不会让他有种被暴露在众人眼前接受审视的紧张感。


 


似乎远处有一个比较重要的人正在迫切的向罗德里赫招手。


 


“先失陪一下。”罗德里赫的手在他的后背上轻轻拍了一下,很快留下路德维希一个人漫无目的的在大厅里游荡。


 


不时有端着盛放酒杯托盘的侍者从他身边经过,礼貌的询问他是否需要酒水。而他的回答都是“不,谢谢。”虽然酒精可以消磨对他来说冗长而乏味的舞会,但是在这种场合他觉得还是清醒一些为好,更何况他不想给罗德里赫脸上抹黑。


 


在他犹豫地答应罗德里赫的时候就隐约预感到了现在这种尴尬的场面,顿时觉得有些后悔。也许他一辈子都不想——或者说,不适合参与这样的活动。在家里的时候他可以随心所欲的和基尔伯特开玩笑、互相泼着啤酒的打闹,直到第二天清晨宿醉带来的头疼让两个人呲牙咧嘴的挣扎着从地板上爬起来,赶在罗德里赫发现之前收拾残局。


 


百无聊赖的时候他就喜欢盯住某处东西发呆。那些带有精美纹理的大理石圆柱和带有古典雕花的拱形木门可以让他有个绝好的理由装作很感兴趣的观察着,任由思绪畅游在回忆的汪洋中。


 


不知道过了多久,调整了几次站姿后他有些疲倦的找了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坐了下来,十分满意的将自己隐藏在灯光相对暗的位置,从这个角度可以远远的眺望到正在柔和变换着灯光的舞池。


 


舞会已经开始了吗?


 


有关过去一个小时的时间里他的大脑几乎只能读取到一片空白的回忆,只记得模模糊糊的听到有人在前面致辞,勉强进入耳膜的只是几个毫无关联的词语,比如“军乐团”“首席指挥官”之类,好像还有……罗德里赫的名字?


 


等下——


 


如果他没有听错,记忆也属实的话,罗德里赫成为了纳粹军乐团的首席指挥官?怪不得他会和那些高官有所来往。


 


路德维希对这个称谓没有什么特别的概念。只是由衷觉得以罗德里赫的才华当上首席指挥官绝对是当之无愧的。不过话说回来,加上了纳粹这个词的前缀……


 


……果然还是让他觉得有些不舒服。


 


用力甩了甩脑袋驱散了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他坐直身体眺望着远处的人们成双成对的鱼贯而入舞池。


 


乐团已经开始演奏第一首华尔兹。


 


路德维希注视着那些舞姿优雅的男男女女,指腹随着节拍轻轻点在光洁的桌布上面。他的目光漫无目的的在人群中搜寻着,很快就发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伊丽莎白在人群中太显眼了。不过并不是源于服饰或者发型。


 


她墨绿色的天鹅绒长裙恰到好处的凸显出身体的曲线,裙底繁复却不张扬的白色花边更加衬托了她的气质。不得不说绿色很适合她,将那双散发着绿宝石般光芒的双眼衬托得更加有神。一串色泽圆润而低调的珍珠项链安静的环绕着她修长的脖颈,和头上一侧简单的花型发饰交相呼应。


 


而此时的她正容光焕发地挪动着舞步,灵巧而轻盈的动作略微掀起裙角,时而露出一截白皙的脚踝。


 


罗德里赫一定在她身上下了不少工夫。


 


想到这路德维希不禁暗自笑了起来,想起以前伊丽莎白在罗德里赫的百般劝说下终于肯脱下男孩子的打扮,再也拗不过他的换上裙装,留起了长发。


 


他想不出什么样的男人可以配得上伊丽莎白。


 


思考这个问题的时候他的脑海中首先浮现出的是基尔伯特的脸。不过除此之外他实在难以想象那两个人可以浪漫而和谐的像其他幸福美满的夫妻一样生活的场面——虚构出这样没有任何事实基础的宏伟场面实在需要占用太多的脑细胞来发挥想象力了。


 


第一首曲子快结束了。


 


路德维希下意识的挪动了下身体,想找到一个更舒服的坐姿。他的目光粗略的环视了下大厅,发现像他这样在无所事事消磨时间的人并不在少数。


 


他长舒了一口气,为自己终于可以安心地像其他人一样游离于焦点之外感到放松。


 


路德维希忽然敏锐的察觉到他依然没有完全摆脱来自其他人的审视。他抬起头,很快就定位到了不远处一个身着纳粹军服,以一种悠闲的姿势靠着身后的大理石柱子,双臂交叉的抱在胸前的金发男人,正在毫不掩饰地注视着他。


 


短暂的眼神接触后路德维希首先转移了视线;也许只是他多虑了,人群中难免会有无意间四目相接的时刻。


 


直到对方迈着不快不慢的步伐接近自己的时候。


 


现在想走似乎来不及了。


 


路德维希有些悲哀的发觉自己放松的太早了。


 


对方每靠近自己一步路德维希的神经就越发绷紧一些,上身也下意识的离开了柔软的椅背,脊柱绷直地调整着坐姿。


 


“不介意的话,我可以坐在这里么。”对方看似在征求意见的同时也自作主张的拉开了他身旁的椅子,刚得到一个出于礼貌的点头的同时就毫不客气的坐了下来。


 


路德维希有些无助地环顾着四周,觉得旁边那些空荡的桌椅都像是一种讽刺。


 


对方似乎一点也不介意他的沉默和焦虑的东张西望,愉悦的叹息了一声后悠闲地翘着腿,继续用一种不可捉摸的目光打量着他。


 


路德维希被那个莫名其妙的人盯的有些浑身不自在,正在努力编织些借口离开的理由时对方却突然开口了。


 


“请原谅我刚才的失礼,”他语调十分客气的向他欠了欠身,但那双在暗处显得更加不可捉摸的碧绿色眼眸却丝毫没有做出任何表示歉意的情感波动。“不过我不得不承认,我对你感到十分好奇。”


 


好奇?


 


路德维希觉得自己简直得上了一种总被卷入各种莫名其妙麻烦事中的不治之症。就像一块磁铁一样,孜孜不倦的吸引着那些琐碎的细小铁屑。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路德维希依旧拒绝和他进行任何形式上的眼神交流。


 


“我的意思是,”对方像是没听出他语句中的不耐烦一样,若有所思的用食指刮了刮下颌。“相信你也看得出来,能来到这里的人都不是什么寻常之辈。以年龄来说你显然不会是个军人,你还太年轻。并且,恕我直言,从刚才的观察中我也没有发现你对音乐表现出特殊的兴趣或者天分,所以——”


 


“——我想你误会了。”路德维希突然变得有些焦躁;他又没有拽着罗德里赫的衣角哀求着他带自己来。难道这些人就是不明白,他也很想舒舒服服靠在家里的沙发上,而不是像这样僵硬的杵在椅子里应付各种不怀好意的目光和带有讽刺意味的质问。“一个军乐团的……朋友,我不喜欢拒绝别人的邀请,所以就来了。”


 


“啊,‘朋友’。”对方表情略显惊讶的挑起一侧的浓密暗金色粗眉,毫不掩饰的用一种掺杂着说不出感情色彩的古怪腔调重复着那个关键词。“怪不得。”对方用沙哑的喉音干笑了两声,起身从经过的侍者的托盘上拿了两杯酒。


 


“你一定为有这样的朋友感到骄傲。”他将其中一杯酒递给了路德维希,一个略带讥讽的假笑逐渐浮现在薄薄的嘴唇上。


 


路德维希站起身沉默的接过酒杯,心里为以后要和类似这种讨厌的家伙们打交道的罗德里赫感到遗憾。“当然。”他勉强挤出一丝微笑。


 


“敬伟大的第三帝国。”那个让人摸不清头脑的人自作主张地微举起酒杯,在他单方面的动作下两人的杯沿轻轻撞击了下,发出清脆的声响。


 


路德维希神情阴郁的看着对方喉结上下滚动着,将杯中的酒液一饮而尽。感觉到那双极具穿透力的双眼再次聚焦在自己身上,他才犹豫着抿了一小口。


 


面前的人兴致盎然的看着他,似乎还想继续建立起更加深入的谈话。路德维希有些焦躁的端着酒杯,身体的重心在双脚间不停转移着。


 


“路德维希——”


 


奥,谢天谢地。他如释重负地长舒一口气,觉得伊丽莎白的头顶像是笼罩着一圈圣光前来救赎他。


 


“原来你在这里!”伊丽莎白脸颊上泛着兴奋的红晕,毫不介意别人目光的大步向他走来。


 


路德维希赶紧抓住这来之不易的救命稻草,几乎掩饰不住一脸终于可以摆脱对方的神情匆匆向他表达了不能继续交谈的遗憾,迎着伊丽莎白的方向走了过去。


 


“你都不知道里面有多热,我猜我的脸现在一定红的像个番茄,”伊丽莎白兴奋的拉起他的手,一路连拖带拽的把他往大门带,嘴里一刻也不停的说着。“快陪我出去透透气!”


 


“呃,但是罗德里赫——”


 


“不会让他发现的,放心吧。”


 


他有些无奈的苦笑了下,任由伊丽莎白温暖的手包裹住他的指尖,她脚踝附近的裙边像浪花一样随着步伐翻滚、跳动着。


 


已经快到门口了。


 


即使他没有回头,他也可以肯定那个人依旧在若有所思的注视着自己。


 


微弱的,犹如芒刺在背的感觉。


 


 


 


 


“呼……这样舒服多了。”还未等那扇拱形的大门完全关紧,伊丽莎白就毫不犹豫地坐在台阶上脱下了高跟鞋。她赤裸着双足踏上地面,将鞋子拎在一只手里,轻松的对路德维希笑了笑。


 


路德维希有些担忧的看着路面,欲言又止。他知道一旦伊丽莎白做出决定,无论别人如何劝解都是无法动摇她的决心的。


 


他们并排走在空旷的街道上,伊丽莎白用空出来的手挽着路德维希的胳膊。毫不在意她长至脚踝的褶边蹭过地面,将那些如浪花般干净雪白的裙边沾染上了灰尘,只是愉悦的轻叹一声,感受着晚风带来的习习凉意。


 


“我曾有很长一段时间不理解他对我的严苛。”伊丽莎白突然开口说道。“但是现在我逐渐开始明白,在当时那些所谓的束缚或者压抑,不过是成长中必要的铺垫罢了。”


 


路德维希侧过头,发现伊丽莎白的嘴角挂着平和的微笑。


 


他记得罗德里赫在宽敞的客厅里教只有十四岁的伊丽莎白跳舞的场景。那个身材娇小的匈牙利姑娘在无数次被罗德里赫指出迈错步伐后情绪有些失控的冲着他大发脾气,而后者只是平静的拉过她的手,冷静而耐心的一次又一次重复着动作要领,直到她渐渐平复下来再一次新的尝试。而那些不带有任何感情色彩的评价与毫不留情面的批评,显然对还处于少女时期的伊丽莎白来说无疑是一种沉重的打击。


 


也正是因为如此,才让他更加钦佩伊丽莎白的坚韧。


 


不过那时凝重的气氛只持续了一会儿——基尔伯特突然从一旁冒出来,偷偷将优雅的华尔兹音乐换成了癫狂的摇滚。后来的事情他记不太清了,因为那种突然的反差实在让除了罗德里赫以外的所有人再也无法抑制住的大笑起来。


 


一路上多数时间都是伊丽莎白在活泼的讲着话,路德维希耐心而专注的听着,偶尔做出些回应。两人不知不觉已经走出很远的距离。


 


“伊——莉兹……我想我们该回去了,罗德里赫如果发现我们不见了会很担心。”路德维希转过头,夜色中只能依稀分辨出来时那座华美建筑的轮廓。


 


两人沉默无言的向回走着,伊丽莎白仍然裸着足,似乎很享受脚下的沥青路面带来的触感,一直到大门前才扶着一边的墙壁穿好了鞋子,顺带将微风吹乱的发丝轻轻捋向而后。


 


他们不动声色的回到了刚才的位置。路德维希愉悦的轻叹一声,把自己陷进柔软的坐垫中。


 


随后他下意识的环顾了四周,后长舒一口气的发现视野范围内暂时没有看到刚才那个和他谈话的怪人。


 


好极了。


 


音乐还在继续演奏,舞池里却没有什么人了。


 


“啊,我还在纳闷你们两个去哪儿了。”罗德里赫温和的声音从背后响起,极具穿透力的目光透过镜片扫视着两个人的表情。


 


“我们刚才……随便到处逛了逛。”伊丽莎白抢在路德维希说漏嘴的可能性之前开了口。罗德里赫的视线落在伊丽莎白的裙角,不予置评的点了点头。


 


伊丽莎白略显尴尬的笑了笑,一转眼就去和旁边的女宾交谈起来,很快就融入了只属于女孩子们的秘密圈子。


 


罗德里赫站在他的身旁,带着一脸深不可测的笑意,姿势优雅地向他伸出了手。


 


“在舞会上将自己隐藏在角落可是很不礼貌的。”


 


他的心脏开始疯狂的跳动。


 


罗德里赫耐心地等待着他的回应。


 


“可是我不会跳舞……”他有些尴尬的抬头向对方笑了笑,希望他可以明白自己的不情愿。


 


他自然有一万个理由不想被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跳舞,即使大部分宾客都已经离席。


 


“别担心。我正在教你。”罗德里赫修长的指尖稍加用力的捏了下他的手心,暗示他起身走向舞池。


 


路德维希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开始集中在头部,似乎思考的能力也被抽空了。罗德里赫就站在他身前,两人的距离如此之近,他几乎可以察觉到罗德里赫温热的呼吸打在脸颊附近。


 


他可以清晰的感觉到罗德里赫放在他腰间的右手散发的热度,以及两人十指交错的左手夹杂的微微汗湿。


 


“你看起来很紧张。”罗德里赫的鲜有起伏的温和声音在耳边响起。“你只需认真去感受音乐的节奏,我会引导你的舞步。”


 


路德维希的手颤抖着轻轻放在了罗德里赫的肩头,生怕自己手心沁出的汗液将对方做工精美的礼服弄出褶皱或污渍。


 


乐队已经准备开始演奏下一支曲子。


 


罗德里赫脸上的微笑似乎未曾消失过。


 


主旋律已经开始响起。罗德里赫开始迈动步伐,目光追随着路德维希的脚尖,不时轻声提醒着。“放松些,舞步要灵活。”音乐的旋律越发欢快起来,路德维希发现自己更加难以配合上罗德里赫的节奏。


 


罗德里赫优雅而灵动的姿态更加凸显了他生疏而笨拙的舞步。音乐的节奏让他难以把握的下意识攥紧了对方手指,直到关节都开始泛白。旁边的场景飞速的旋转着,直到混合成一片浑浊的暖金色。


 


“认真的感受音乐的节奏。”罗德里赫在路德维希再一次绊上他的脚后没有表现出任何的不耐烦,只是更加贴近他的身体,左手安抚性地在他的腰上小幅度滑动着。“小提琴演奏的是主旋律,不要被其他的乐器分神。”


 


对罗德里赫来说当然很容易。


 


时快时慢的旋律让路德维希更加狼狈的调整着节奏,同时低下头小心着不要踩到罗德里赫的,或者是自己的脚。


 


他忽然有些庆幸基尔伯特不在这里,避免了尴尬的局面。


 


基尔伯特向来很讨厌华尔兹和探戈。或许他只是出于挑衅,反感任何罗德里赫喜欢的,优雅的、高贵的活动。


 


左,右,转体,旋转。前进,后退。他在尝试着熟悉规律和要领。


 


小提琴一声高分贝的转换。


 


他下意识的加快了步伐,记忆中的顺序浮现在眼前,随后是两人和谐的旋转与进退。他似乎有些领悟到了要点。


 


“我就知道你有这方面的天赋,”罗德里赫轻声的赞许着。“你可以做的更好。”


 


虽然他很清楚的知道自己在这方面并没有什么特殊的艺术细胞,他所擅长的只是总结出规律并且严格的执行。尽管如此还是有一丝小小的胜利感像激流一样顺着血管流向四肢,带动他僵硬的动作开始变得柔和而灵活。罗德里赫的耐心让他终于可以顺利的配合好两人的节奏,完成一个个开始有灵魂的动作。他凝视着罗德里赫,直到镜片后的深邃双眼只剩下自己的面孔,止水般的瞳仁逐渐酝酿出笑意。


 


路德维希的后背在不知不觉中靠上了墙壁,他甚至没有意识到音乐是什么时候停止的。


 


罗德里赫修长的身体紧贴着他的胸膛,隔着衣料传来了他沉稳而有力的心跳。一丝若有若无的古龙水味道淡淡的弥漫在空气中,随着对方呼出的温热气团柔和地打在路德维希耳后。


 


罗德里赫在他耳边模糊的喃喃低语着,让他有些混沌的大脑无法捕捉到那些几乎听不清的单词。


 


不过没关系。


 


窗外夜色正浓。


 


 


 


 


A/N:你没看错,有英国间谍混进来了XD。没什么理由,我就是想写他,以后也许再给他一两次的酱油机会,就是这么任性!


PS:青年时期的小土豆应该和贵族的身高差不多,所以我脑补中这两个人跳舞应该没什么违和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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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 2015.08.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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