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子独】Kiss Kiss Bang Bang CH4

(四)

 

毫发无损的瓦修·茨温利此时正坐在罗德里赫最豪华的会客室里,估计正在里面大发牢骚,言辞激烈地控诉着他们三个毫无章法的营救行为。

 

安东尼奥逮住机会翘着腿坐在他旁边喋喋不休说笑个没完,而他作为唯一的听众只能干坐在那听那些絮絮叨叨,因为伊丽莎白更是见缝插针地拿着换洗的衣服去浴室冲了个澡——关键时刻抛弃盟友这种行为简直罪不可恕。

 

他一边心不在焉地附和着安东尼奥对于意大利人的种种不着边际的赞美:‘罗维诺就连不小心把番茄酱挤到衬衫上的样子都是那么可爱呢’,一边不耐烦地每隔十秒就要看下腕表确认时间。

 

无论如何,今天他都不打算加班。

 

 

 

 

上司那张严肃得一点褶子都没有的面孔从门后出来时,西班牙人跷了一个小时的腿终于掷地有声地降落在了地上,发出一声震撼的噪音。

 

“嗨……下午好啊埃德尔斯坦先生。”

 

“还有脸‘下午好’?我正忙着为你搭建断头台呢,你该向我告别,而不是问好。”

 

安东尼奥的肩膀悻悻耷拉下去,脸上依然挂着傻兮兮的尴尬笑容。

 

灾难一触即发。

 

于是就在这时,三人小分队中的最后一位成员终于亮相了:她穿着拖鞋,一路用毛巾擦着湿漉漉的秀发,给严肃的气氛注入一丝突如其来的滑稽成分。

 

可惜的是,伊丽莎白来得太不是时候了,她的出现就仿佛是一条燃起火焰丝丝作响的导火索,直接引发了罗德里赫对于他们三人的全面嘴炮战争。

 

“……噢,终于到齐了。你们三人(他用食指逐一隔空点过每人的脑门),个个都是一等一的,名副其实的,核弹级别的大白痴!”

 

他们之中唯一的姑娘被吓了一跳,往后一退差一点就坐上了他的大腿——幸好基尔伯特身手敏捷及时让开了,保全了自己股四头肌的清白。

 

他竖着耳朵听着,注意到上司一连用了三个呈递进关系的刻薄形容词,一针比一针扎得痛彻心扉——这可是史无前例。

 

“……你们就在敌人的地盘里像无头苍蝇一样上蹿下跳,大吼大叫,令人吃惊的是竟然没有发生毁灭性的连环爆炸……”

 

“我们当时只是想——”而西班牙人情绪激动、手舞足蹈的解释只让罗德里赫的声音变得更尖锐、更有穿透力了。

 

“你不能把‘在脑子里反应出一堆浆糊’的过程美其名曰‘想’,安东尼奥!”

 

“我们当时那么做是有正当理由的!茨温利他——”

 

“那么请你回答我,弱智从什么时候开始变成正当理由了?”

 

论口才,这是世界上大概没人吵得过罗德里赫。但恐怕也只有安东尼奥可以(厚着脸皮)理直气壮地和前者你来我往地理论一番,胜负难分。

 

辩论赛就此告一段落,唯一的胜者骄傲地清了清嗓子。

 

“伊丽莎白跟我过来。”他向她招了招手,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打量了几眼没提到的人。

 

“啊,至于你们两个,今天就给你们一点自由选择的余地。我的设想是让聪明一点的做脑力劳动,傻一点的做体力劳动。”

 

“那你想怎么分配?”基尔伯特冷静地问。

 

“啊,这真是难住我了。”罗德里赫冷哼了一声,讥诮的目光来回戳刺着两人的瞳仁。“毕竟关于你们俩谁是更棘手的白痴这个问题,自从认识你们第一天就开始困扰我了。”

 

“还是你们两个自己决定吧,傻的去打扫会客室,相对聪明一点的负责把今天的工作报告写和检讨完。”

 

 

 

 

“我走了啊。”他把西装往肩上一搭,用一种轻描淡写的口吻往罗德里赫的门口送出这句话。“报告放桌子上了。”

 

不是请求,不是疑问,而是斩钉截铁的陈述句。

 

话说回来,他们之所以如此分配,并不是出于上司那番羞辱性的智商划分,单纯只是因为安东尼奥刚才没打过他而已。

 

罗德里赫语重心长地叹了一口气,转椅优美地划了180°面向他,难得亲切地笑了笑:

 

“哎,基尔伯特,我真的发自内心的盼望着你什么时候能提出,‘我想永远消失在你面前’诸如此类的请求。”

 

“……我可去你的吧。”他恼火地嘟哝了一声,抄起包装好的红酒(任务完成后顺手在当地买的)头也不回地朝着远离罗德里赫的方向走去。

 

 

 

三步并作两步地跨上台阶,基尔伯特猛地推开门,看到已经站在穿衣镜前整装待发的少年后长舒了一口气。

 

“晚上好哥哥,你差一点就迟到了。”镜前的人歪过头向他微笑。

 

谢天谢地,还算是及时。

 

“领结的形状不错啊,自己打的?”他气喘吁吁地把酒瓶往对方怀里一推,跌坐进沙发里大喘着气。

 

“我可以查教程。有了指导就很容易了。”对方慢条斯理地说到,低头看了看塞进自己怀中的酒瓶。“这是哥哥准备的礼品吗?”

 

“是啊,是啊。标签就不要撕了,告诉那个法国佬本大爷对他的重视程度足足值49欧呢。”

 

“我们现在过去吗?”

 

“等一下,五分钟,我换身衣服,顺便洗把脸。”

 

 

 

不知为何,自打基尔伯特见到他们新邻居的第一面开始,浑身就泛起一种不自在的别扭感觉。

 

为什么会莫名讨厌弗朗西斯呢?从他那头明显搽了过多发油的及肩卷发,到他配色鲜亮的西服,再到他浓重又卖弄风情的法国口音,从头到脚,都是那么让人(基尔伯特)看不顺眼。

 

“欢迎,我可爱的贵客们。请进,晚餐马上就准备好了。”

 

倒是路德维希对法国人的迎接报以礼貌的感谢,两人怀着不同的心情一前一后地走进了弗朗西斯的新居,扑鼻的香气热情地包围过来。

 

而紧接着让人火冒三丈的是,这个法国佬竟然趁路德维希递礼物的时候摸了摸他的脸!

 

他的指节咔咔作响,快要控制不住自己的拳头了。

 

当然,出于礼貌和最基本的教养,基尔伯特努力调整了一番自己的表情,尽可能地让自己看起来并不那么……呃、‘凶神恶煞’。

 

“介绍一下,这是塞西尔。mon chéri,先别忙了,来见见我们亲爱的邻居。”法国人说着,温柔地牵过一个(看起来比他至少年轻10岁的)姑娘的手。

 

那个拥有健康的小麦色肌肤的年轻姑娘略带羞怯地向他们打了声招呼,随后便转身去忙了,围裙下面露出一角艳丽的红裙。

 

他和弗朗西斯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着无聊的客套话,就房子的地段、世界经济的走向、早晚高峰时车辆喇叭的噪音等一系列干巴巴的话题开展了敲边鼓式的没话找话。

 

充当背景乐的电视总能及时又巧妙地化解一次次冷场的危机。

 

基尔伯特瞥了一眼屏幕,看到下方的一行小字显示金融峰会将正常召开的新闻。

 

晚餐终于开始了,没有什么是比在一起安安静静吃饭更能化解尴尬的事情了。

 

互相举杯致意(路德维希的是橘子汁)后,意想不到的情况还是发生了:

 

“日内瓦很漂亮。”路德维希漫不经心抬头瞥了他一眼,随后似笑非笑地挪开了视线,那转瞬即逝的狡黠犹如一条灵活的鱼,轻而易举溜出了船夫的掌心。

 

他内心一惊,面上却依旧保持着若无其事的淡定微笑,语调沉静地问弟弟:“怎么突然说起这个?”

 

少年单手撑着下巴,嘴角微微勾起——不知为何,他觉得那笑容里蕴含的东西着某种尖锐的、意味深长的暗示,随时可能冲出单纯的掩饰,直刺进他的灵魂。“刚刚电视里播了新闻,顺带一提而已。”

 

“你如果想去体验一番,等到暑假时我可以带你去转一转——前提是你得听话。”

 

“我不够听话吗?”路德维希淡淡反问了一句,抬头看了他一眼,舌尖轻轻舔去唇角的奶油汤汁。

 

他重重吞咽了一口,强压下某些不切实际的幻想。

 

“说起来,贝什米特先生是从事哪方面工作的呢?”

 

好在弗朗西斯圆滑地转移了话题,将兄弟俩调情一般的针锋相对巧妙拂到了一边。

 

“信息安全顾问,一份普普通通的工作罢了。如果你好奇的话。”他谨慎地回答道,总觉得对方像是在试探着什么。

 

“真的吗?哥哥,我还一直以为你是个公务员呢。”路德维希竟然又插嘴——见鬼,这小子今晚是怎么回事!

 

“嘛……也差不多就算是吧。”他含含糊糊搪塞道,往嘴里塞了块多汁的嫩牛肉,味觉上美妙的感受甚至让他想褒奖一番房主的厨艺。

 

“公务员很好啊,可惜我是个外国人,争取不到呢。”塞西尔咯咯笑起来,明亮的大眼睛冲在座的人一眨一眨。

 

他的注意力随之转移过去,忽然发觉那姑娘还挺可爱的——尤其是那一口说不上具体是哪个国家的奇妙口音。

 

“你哥哥不会是公务员的。”弗朗西斯慢条斯理打断了他们,坏笑着对路德维希眨眨眼。“那种‘一觉睡醒就拿起公文包准备下班’的生活,一定会让人觉得腻烦无趣。对不对,基尔伯特?”

 

“或许吧。”他耸耸肩,用余光打量着对方家里的陈设。

 

造型别致的壁灯衬托着一幅幅装饰画,现代与古典完美地交织在一起,使整栋房子的内饰看起来很是赏心悦目。

 

虽然这个法国人在自身外表上的打扮有点矫情,但至少在装潢的品位上颇具内涵。

 

就趁他发呆的时候,路德维希似乎已经完全融入了谈话的氛围,和法国人轻言慢语地聊着天。

 

“……路易都有什么兴趣爱好呢?喜欢看音乐剧吗?”

 

“啊,喜欢。只是去的机会很少。”话音落下的时候,基尔伯特得到了弟弟埋怨似的一个眼神。

 

卷发男人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笑意加深了些许。

 

“是这样的,我和塞西尔,我们周末要出一趟远门,所以这两张《歌剧魅影》的票,或许已经找到更合适的主人了……”正说着,弗朗西斯的指间突然多出了两张门票,在餐桌上空招摇着晃来晃去。“位置很好。”

 

基尔伯特刚想拒绝,可惜已经来不及了——身旁的人几乎是雀跃地站起来接过了这份赠礼,蓝眼睛里充盈着兴奋的光彩。

 

“谢谢,波诺弗瓦先生,我们会去的。”

 

“听说副市长也会亲自到场,你知道——能见到大人物的机会总是不多的。”

 

“不不不,我们从不跟政府官员打交道,和那些家伙没有交集。”他板着脸打断了对方的话,心里一个劲儿埋怨弟弟怎么那么没有骨气,竟然会被一场无聊的音乐剧轻易收买。

 

好在接下来的话题就没那么令人不悦了。

 

逐渐熟络起来之后,他发现塞西尔并没有看上去那么害羞;关系一旦亲近起来就激发了那姑娘活泼的天性,娴熟又幽默地开着玩笑,席间传出一阵阵此起彼伏的笑声。

 

 

“感谢热情款待。”

 

出于礼貌,仅此而已。

 

“二位以后常来。”

 

如果弗朗西斯在说这句话的时候没有向路德维希抛出那个该死的媚眼的话,基尔伯特甚至觉得今天晚餐的氛围没那么糟糕。

 

趁着塞西尔和路德维希已经走到了门口,他趁机拦住了那个一直让他不爽的法国人,压低声音:

 

“我可警告你弗朗西斯,别以为本大爷不知道你在打什么小算盘——你要再敢出现在距离我弟弟周围一公里的范围之内,老子就让你的第一第二性征只剩下胡茬。”基尔伯特说着,一把扯住法国人的领带,动作生猛地把那颗打理繁复的结扣用力逆推上去,直到扼住对方的喉结,让他干咳不止。

 

“别误会,”法国人赔着笑举手投降。“我对你弟弟可没有任何非分之想。”

 

“那最好不过。”他压低声音做出了最后通牒,倏然松手推开了他,自作主张关上了门,生硬地阻止了对方送他们出门的意愿。

 

 

世界又恢复了秩序。

 

他们并肩走着,夏夜潮湿的风吹拂着路灯下长短飘忽的影子,不约而同的沉默填满了两人的距离。

 

但基尔伯特很享受这份安静,小心翼翼维护着和弟弟这份恰到好处的距离感。

 

有人说秘密会毁了一段关系,但他却认为秘密可以完美地守护一份感情。

 

“谢谢哥哥陪我去看音乐剧。”快到家门的时候路德维希明快地打破了安静的气氛,踏上一级台阶回头望着他。

 

“等等,我还没答应呢。”

 

“那你会拒绝我吗?”

 

他深吸了一口气,斟酌再三。

 

“……不会。”

 

他不想撒谎,但诚实总是和妥协结结实实绑定在一起。

 

于是少年发出一声克制的欢呼,三步并作两步跃上台阶,光裸的小腿被月色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迷得他简直要挪不开眼。

 

……真拿那个小鬼没办法。基尔伯特把手插进裤兜里,无奈地笑看着对方消失在门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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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 2018.07.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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