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as Morgenrot(普独/奥独)18

(((补充:我决定给上一章出现的那个无名军官捏造一个名字=q=
因为接下来他会比较重要,总是用‘那个军官’感觉很奇怪。当然他不会频繁出现很久的……反正也是个领便当的家伙。



于是——

Florian Richter 弗洛里安·莱希特,少校军衔,刚被上级调到东线

35岁左右吧,长得没什么特点(什么破设定啊),有一双标志性的浅灰色眼睛。奥,我对这种颜色的双瞳简直没有抵抗力,因为它会随着光线变幻不同的深浅色彩……)))









Chapter Eighteen


 


 


硝烟弥漫。


 


基尔伯特挥开面前的尘土,弓着腰避开大大小小的废墟碎块,寻找一个合适的狙击位置。


 


就是这里。


 


他面无表情地把一个死了不知道多久的士兵尸体从一扇早已没有玻璃的窗前大力拽开,在一阵扬尘飞舞中淡定自若地趴在斑驳干涸的血迹之上,架好枪支。


 


毫无生气的面容保持着僵硬的姿势被丢在一旁,像断了线的木偶。


 


在战场上,死人是不需要得到尊重的。


 


因为他们所做的一切不过是浪费资源。


 


当前位置的视野极佳,可以居高临下地瞄准任何一个地面上的或是在对面楼梯上穿行的敌人。


 


攻下斯大林格勒甚至远比莫斯科还要艰巨。


 


这座以领导人为名的城市是敌人最不容亵渎和玷污的防线,军事上的和心理上的。


 


意义重大。


 


没完没了的拉锯战,每日每夜地徘徊在争夺与被争夺的边缘,无休无止。


 


从一条街,一个工厂,一幢大楼的艰难推进,循环往复着一幢大楼,一个工厂,一条街的反复倒退。


 


一个不起眼的废墟,仅仅在一个白天就可以反复易主无数次。


 


他的眼睛布满血丝,在灰尘弥漫中几乎难以抑制自己泛出的生理性泪水。


 


用力眨眨眼,挤出那些干扰自己视线的雾气,冲刷了脸颊污迹的微咸液体留下一道道滑稽的痕迹。


 


有什么关系,反正战争中的大家不过如此,都是一样的肮脏,外在和内在。


 


对面窗口试探性探出的半个头盔。


 


一次试探对他来说已经足够了。


 


收紧食指。


 


子弹不偏不倚地嵌进对方的眉心。


 


他忽然觉得很有意思,打中额头的子弹通常不会在面部造成大量的出血,让他们保持着死亡瞬间的表情,有的彷徨,有的惊讶,更多的是一种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的空白。


 


在那一瞬他们不会有恐惧的觉悟,也不会有撕心裂肺的哀恸,不会想到家人,不会想到战斗,什么都来不及去想。


 


对于生命的眷恋,可能更多取决于对自身以外的人的感觉。


 


爱得越深,眷恋就越深。


 


也许死亡是一种另类的,极端的解脱。


 


挺好的。


 


对敌人是,对他也是。


 


他平静地搜寻着目标,对生命的漠然如乌云般聚集,遮掩了他的所有情感表露。


 


事实证明,远距离的杀戮行为可以有效减少负罪感的产生,因为很难看清对方细微的面部表情。


 


他在竭尽全力地避免近距离的对峙。


 


离目标越远越好。


 


数十米之外任何微小的移动,不过是训练用的人形靶子而已。


 


肩膀被巨大的后挫力撞得生疼,不过他已经开始逐渐习惯这样得疼痛了,就像一次次震撼有力的心跳,锤打于胸膛之上。


 


看到地面上的队伍缓缓开始流动般继续前行着,他明白对面的那幢建筑已经被再次夺取了回来。


 


基尔伯特把枪收到胸前,疲倦地转过身靠在一边的墙壁上。


 


从纷飞的扬尘中分辨出了一个逐渐向他靠近的身影。


 


“险些掉队的神枪手算不上一个好士兵,不是吗?”


 


浅灰色的眼睛带着一种深邃的平静从被污染的空气中缓缓浮现出来,清晰地展露在他面前。


 


之前在火车上遇到的那个脾气温厚的军官。


 


他冷淡地笑了一下,精明地打量着对方肩章上的军衔,随即扶着墙壁站起身,稍微活动了两下有些麻木的下肢。


 


“不冲在队伍最前面的少校不是个好军官。”


 


面前的人认真地盯着他看了一会儿,随即露出了一个略带欣赏意味的微笑。


 


“弗洛里安·莱希特。”对方摘下黑色的手套伸出右手,基尔伯特注意到对方的指甲干净整齐。“上级命令我组建一支高水平的狙击队伍,希望你没有辜负我的眼力。”


 


两人一直保持着视线的相交直到握手完毕。


 


“从现在起你的行动受我指挥,明白了吗?”


 


“……是,长官。”


 


“战场上最高水准的较量存在于双方的狙击手之间。”对方走在自己身前,步伐沉着地跨过地上的碎片和砖瓦。“知道一个普通士兵击杀一个敌人需要多少子弹吗?”


 


“不。”他很诚实地回答着,小心地把枪口指向地面。


 


“两万发。”


 


轻描淡写的回答。


 


“什么?”基尔伯特几乎笑了出来,觉得自己的耳朵一定是由于受到过太多次噪音的冲击变得有些不太敏锐了。


 


“你没听错。”那个军官转过头冲他笑了笑,领口处的铁十字熠熠生辉。“这样的统计结果当然也有一定不确切的成分混杂其中,因为大部分子弹的消耗多用于猛烈的火力压制,而并非击杀敌人。”


 


弗洛里安若有所思地停顿了一下。


 


“况且,大多数士兵见到迎面而来的人影都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开枪,而不是瞄准,因为生死就在一线之间。最终的结果可能是弹壳乱飞,敌人却没有倒下一个。”


 


“奥,那是不是也说明我没那么容易被干掉。”他自嘲地咧了下嘴角,掀开头盔捋了捋头发。


 


“我真欣赏你的冷笑话。”


 


他们沿着阴暗的楼梯缓缓向下,一路阴暗交错的光线和阴影纷扰着他的视线。


 


“这通常和人的军事素养没有任何关系,只是出于本能。”


 


外面的枪炮声逐渐归于沉寂,说明双方的交火短暂性的停歇了。


 


有时候他甚至觉得,交战双方都有种莫名滋生的默契。


 


短暂的喘息中各自组织清点战场,营救伤员。


 


“而一个经过训练的狙击手,平均只需要1.5发子弹就可以击毙一个敌人,你能体会到这是什么样的差距吗?”


 


对方回过头,微微扬起下颌,浅灰色的双眼在阳光的照射下呈现出一种非常通透的色彩。


 


他有点被这个数据吓到了。


 


“击中600米到1000米内的目标并不难,然而在掩蔽处潜伏几个小时,甚至长达几天才是艰巨所在。”


 


“从现在起你只需执行特定的狙击任务,不必像步兵那样去战斗。你的目标是指挥官,军官,以及敌方的狙击手。”


 


对方从身后取下了自己的武器,远远抛给了他。“这是最先进的狙击步枪,有一点遗憾的是每次扣动扳机过后需要手动抛壳。为了避免上膛时发出的轻微噪音暴露位置,你需要做到弹无虚发,一击毙命。”


 


“400米内直接命中头部,600米处命中胸口。”


 


基尔伯特从半空接住,一语不发地细细打量着。


 


他记得早先在学校见识过这种武器的威力,也试验并惊叹过6倍光学瞄准镜的精准程度。


 


“记住三个单词。冷静,自信,勇气。”


 


身前的人默默点燃一支香烟,特殊的青紫色气体盘旋在尘土之上。


 


“我们的目的不在于最终击杀敌人的数量,而是让他们从心底感受到恐惧,让对方知道,无论相隔多远,都有可能成为我们枪下的亡魂。”


 


“……做一个看不见的魔鬼。”


 


他掂了掂沉重的枪支,过了很久才喃喃自语般总结道。


 


“很恰当的形容。”


 


他们缓缓穿越废墟与掩体,回到驻地。


 


“我发现你喜欢埋伏在同一个位置射击。”对方抽出一支烟,娴熟地点燃后递给他。


 


“难道不该这样吗?”


 


基尔伯特伸手接过来,低垂下眼皮凶狠地吸了一大口,熟悉的焦油味道穿梭在气管,尼古丁镇定地释放在肺泡间。


 


怪异的镇定。


 


令人上瘾的放松感。


 


“这条只适用于彻底放倒一个目标之前。”弗洛里安把燃尽的烟头扔在地上,随即不轻不重地用鞋尖碾压着,知道它与灰黑的地面融为一体。“开枪其实也是一种容易暴露自身位置的行为。当然,寻找一个合适的掩体,并学会伪装和隐蔽自己的位置也是一门高深的学问。”


 


“我一向不喜欢换位置,不也一样好端端地活到了现在?”


 


他挑衅地扬了扬眉,戏谑的笑声穿越烟雾。


 


“我见过不少像你这样年轻气盛,天赋极佳的狙击手。”对方抱着臂,姿势优雅地倚靠着墙壁。“遗憾的是他们没有你这样的运气,没法站在这里告诫你,暴露位置会有怎样悲惨的下场。”


 


他忽然就笑不出来了。


 


“希望你不会成为我口中教育其他人的‘失败先例’。”


 


基尔伯特尴尬地收敛了自己骄傲的气焰,不禁有些佩服对方的气度。


 


“毕竟我没有受过正规的狙击训练。”他耸耸肩,眼睛看向一边。


 


“所以我正在教你。”


 


对方冲他招了招手后向一旁走去,示意他跟上来。


 


“不过在此之前,来认识下你以后的战友。”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令人作呕的气息。


 


腐烂的,死亡的味道。


 


自打他从火车上下来,军靴踩在斯大林格勒焦黄色土地上的那一瞬间起,胃里就开始涌现出一种翻江倒海般的抽搐感。


 


路德维希觉得自己随时都有可能会吐,尽管自己并未进食过什么东西。


 


他知道自己的脸色很差,尽管一路上都自认为已经做好了觉悟和思想准备。


 


一直以来都从基尔伯特的字里行间体会到的战争的残酷与血腥,而真正第一次直面这样淋漓尽致的恐惧和黑暗还是让他感到茫然无措。


 


他不知道脚下的土地是因阳光的持续照射,还是持续蔓延的火焰而,变得异常炙热灼人。


 


茫然地看着军营周围吵闹喧嚣的人来人往。


 


视线从这头缓缓滑向另一端。


 


他瞥见不远处有一阵不大的骚乱,看到两个满身血污的人从一扇门后踉跄着被推了出来。


 


不停地被身后的军官粗暴推搡着。


 


认真分辨了许久才恍然大悟地发现,那两人穿着苏联士兵的制服。


 


战俘。


 


脸上的污迹与伤痕让他难以看清两个人的原本面貌。


 


那个人要做什么?


 


路德维希好奇地打量着,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们行进的步伐。


 


军官打扮的人来到他身前不远处的空地上,谈笑风生地和负责他们这片区域的一个上尉交谈着,话语间不时掺杂了一些细碎的轻笑。


 


他隐约听到两人语调轻快地交流着信息。


 


“这又是什么意思?”


 


“该问的都问完了。”


 


“没什么利用价值了?”


 


“嗯,这两个政委‘同志’就交给你了。”其中一个特意加重了某个字眼,口吻中的讥讽之意随着笑声远远传来。


 


上尉挑挑眉,四下张望着。


 


四目相接,短暂的对视即便是及时打破也无法抑制自己心头涌上来的一阵恶寒。


 


“你,还有你,过来。”对方冲他还有另外一个士兵招了招手,示意他们过去。


 


一种不祥的预感席卷全身,他觉得自己的手心开始不受控制地渗出冷汗。


 


“把他们带到树林里解决掉。”


 


对方轻描淡写地下达着指令,下巴指了指那两个苏联战俘。


 


解决。


 


解决……


 


胃里再一次地开始翻江倒海。


 


站在他身旁的士兵异常冷静地开始执行着命令,用枪口戳了戳两个虚弱沉默的人,把他们驱赶到最终的目的地。


 


他睁大眼睛,死死地盯着那两个战俘的脸,希望从中找到一些他所可以理解的表情。


 


无论是恐惧,愤怒,仇恨,还是对他们的怨怼。


 


他只想两人的表情中找到一丝‘活着’的迹象……哪怕再渺茫。


 


没有。


 


面无表情。


 


“你在发什么呆?”他的战友回过头瞥了他一眼。


 


路德维希过了半晌才像是刚从沼泽地跋涉出来一样缓缓迈开了步,动作僵硬地跟着他们。


 


“一人一个?”


 


走到树林深处后,身旁的战友侧过头看着他,语气平淡得就像在问“晚饭吃什么?”一样平常。


 


两个人背对着他们站在一棵树下,一语不发地低垂着头。


 


还没来得及发出一个不情愿的音节,对方就已经动作纯熟地举起枪,子弹上膛,扣动扳机,一声枪管里发出的爆响终结了一切。


 


身前的人应声而倒。


 


没能看到那个人最后的表情。


 


太阳穴上的血管在尖锐地跳动着。


 


他的头疼得就像刚才挨那一枪的人是自己一样。


 


“不……”


 


路德维希跌跌撞撞地后退两步,撞上了身后的树干,指甲深深地嵌进粗糙的树皮,一些细小的血珠顺着边缘缓缓淌下,和那具尸体身下的血液同祖同根般蔓延着。


 


他的战友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似乎洞悉到了他的抗拒和软弱,随即来到第二个人身后,动作丝毫没有拖泥带水地扣动了扳机。


 


爆发过后的死寂。


 


鲜血与死亡的味道很快就引来了苍蝇。


 


他像虚脱了一样沿着树干缓缓下滑,跌坐在盘根交错的树根之上。


 


“如果你不愿意去做凶手,就只能当遇难者。”对方大步向他走来,把手伸到他面前。“该回去了。”


 


他抬起眼皮,下意识地抿紧了嘴唇,握住对方伸过来的手,随即就被一阵令人眩晕的力度从地上一把拽了起来。


 


手指蓦地攥紧了枪。


 


脚下是那两个苏联人粘稠的血液。


 


这个世界,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这样……


 


……这样令人费解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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