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独】(中篇)Семнадцать мгновений весны CH1-2

Я бы сказал тебе,Много хорошего,

В тихую лунную,Ночь у костра.

В зеркале озера,Звёздное крошево,

Я подарю тебе,Вместо венца.

И расскажу тебе,

Если сумею я,

Как я люблю тебя,

Тысячу раз.

 

我想把所有美好的事物,都说与你听,

在明亮的月夜里,在篝火旁,

星辰细碎地洒在,如镜般明亮的湖面,

我以此代替花环,赠与你,

如果可以的话,

我想告诉你,

我是如此爱你。

 

 (题目意为:春天的十七个瞬间。想不到吧,这种战后题材我竟然能写成甜的!)

 

(一)

 

战后第二年的冬天,我奉命被调往位于伊尔库茨克的一个战俘营。

 

就和西伯利亚大部分地区一样,这里寒风萧索,连绵成片的参天桦树林在飘舞的漫天白雪中若隐若现。

 

这里绝不繁华,但也算不上荒芜——有人就有生机,有生机就不寂寞。

 

怎么说呢,其实我对目前的现状十分满意。国家间的仇恨是一种相当微妙的情绪,尽管形成的原因复杂多样,羁绊深远,可一旦从战争中分出胜负,复仇的情绪会在达到峰值过后的短时间内迅速消退,矛盾最终走向缓和。

 

这是一个再平常不过的早晨,我沿着场地的外围缓步行走,隔着纷纷落下的冰晶与雪花揣摩着一张张模糊不清的面孔,例行公事地进行着每日的巡视。我经常在思考一个问题:让这些人领教的所谓的忏悔与赎罪是否一文不值?毕竟,真正的凶手并不应从这些活着的人中问罪。

 

至少我是这样理解的。

 

想到这儿我停下脚步,向另一侧望去,眯起眼睛寻找着菲利克斯的身影。

 

不出所料,他正扎在一群被分配到看守仓库的战俘堆里大声叫嚷着什么,尖利的斥责声伴随着风的呼啸,从很远的地方刮过我的耳畔。

 

菲利克斯和我的工作性质一样,心境却大为不同,对待战俘常常抱有一种毫无缘由的刻薄。但我不觉得他时真的憎恨他们——至少,他并不是真心想要了那些人的命,尽管他每天把这种威胁挂在嘴边。在我看来,那个喜欢一惊一乍的波兰人不过是在这儿找到了一个名正言顺发泄怒火的借口罢了,毕竟,偌大的战俘营对他来说简直是个天然合理的出气筒。

 

正因为如此,他的颐指气使,他的偏执乖戾,在有了‘来自胜利一方的报复’的庇护借口之下,倒是演绎得越发合情合理,义正辞严起来。

 

有人说,彻底了解一个人很难;但菲利克斯是个反例,你可以轻而易举地看透他每一个动作背后近乎于幼稚的想法。在当下的日子里,这种单纯反而是一种难寻的品质。

 

我远远看着菲利克斯一本正经‘教训’战俘的模样,不禁有点揶揄地揣测,倘若哪一天真要授意他枪毙某人,他扣得动扳机与否,那还真要另当别论呢。

 

从封冻的贝加尔湖面吹来的风夹杂着阴冷的水分,悠悠飘落的雪花蓦地转移了方向;远方轮廓模糊的树林间传来一阵呜咽的回响,簌簌抖落树冠上凝结成团的积雪。

 

 

(二)

 

时针刚从正午偏离了一点,门口就传来一阵不小的骚乱,即便隔着门我都能听到波兰人格外有特点的尖嗓门,还有托里斯几声模糊不清的劝解。

 

又来了。

 

今天菲利克斯找到惩罚德国人的借口了吗?嗯,找到了。我漫不经心往火炉里丢了一根粗糙的小木块,抬头瞥了一眼对方。果然,他的身后跟着一个明显‘犯了错’的金发青年,一声不吭站在那,眼睛盯着脚下的地板。

 

“被我抓到了,”对方见我没在办公桌前先是愣了一下,随即洋洋得意挑起眉,一把拧过那人的手臂,把他面朝下压在木桌上,顺势倚在他身上撑着下巴盯着我,一副洋洋得意、邀功请赏的派头。“这家伙,已经是这周第三次在干活的时候发呆了。”

 

我绕回桌旁的椅子上坐下,心里还惦记着放在炉架上煮沸的热茶——杯盖被蒸汽顶得微微颤动,发出细小清脆的碰击声。

 

“你打算怎么处置?如果是枪毙……噢!把他埋在哪儿我都想好了——”

 

我没有理会对方的喋喋不休,撑着下巴打量了一番那个金发年轻人。自始至终他都默默隐忍着一言不发,只有偶尔会在菲利克斯加重力度时发出几声吃痛的低喘。

 

“布拉金斯基先生,事情是这样的……”

 

托里斯出来解围了。但说实在的,眼下我也不太想听托里斯讲话。有时我不过是想简单了解下前因后果,而他却能从宇宙起源开始慢慢悠悠不疾不徐地解释。

 

“懂俄语吗?”

 

眼下我全部的注意力都在那个战俘身上,视线顺着他散乱的金发挪向他的眼睛,轻声问道。

 

对方在我的注视下不自在地移开了视线,过了几秒才发音生涩地回答说:“……只会一些。”

 

“撒谎!”菲利克斯气势汹汹地大声嚷起来,攥着他手腕的力度明显加大了。“这家伙刚才还在外面跟我顶嘴呢。”

 

“而且说得不错。”托里斯忽然小声插言道。

 

噢?这个反差就有意思了。

 

“你让他站起来说话。”双手交叉垫在下颌,我扫了一眼菲利克斯。

 

“什么、我?”

 

“对,我让你松开他。因为——我的桌子在嘎吱嘎吱响,你居然一点都没听到吗?”

 

对方诧异又狐疑地犹豫了半天,终于在我的眼神暗示中不情愿地松开了手,交叉双臂往后退了一步。

 

“所以然后呢?”

 

“所以,接下来这儿就没你的事了,菲利克斯。谢谢,你可以先走了。”

 

虽然我很清楚频频向自己的同僚下逐客令非常不礼貌,但没办法,他解决问题时那种声势浩大的阵仗实在吵的我头疼。

 

“不行,我要是不看着,你肯定会放走——”

 

“不会。出去的时候帮我把门带上。”

 

菲利克斯窒了一下,就像被自己未说完的话噎到了一样艰难地深吸了一口气,怀着一股不得志的愤懑在出门前瞪了我一眼。

 

等到那个吵吵闹闹的家伙嘟哝着离开后,房间终于安静了下来。

 

“至于你,还杵在这儿干嘛?”解决完最大的麻烦后我的视线扫向其次麻烦的,有点纳闷这个平时一向善于察言观色的人今天为什么没能明白我的言外之意。“你们不是阐述得很明白吗,他现在又不需要翻译。”我指了指站在桌前那个一语不发,仿佛置身事外的金发青年。

 

“是的哦……”托里斯恍悟地点点头,意味深长的视线在我和那个不知所措站在那的人之间来回扫动,像一台正高速运转分析形势的精密仪器。“那就……一会儿见。”

 

 

 

现在房间里只剩我们两人了。

 

“坐下吧。”我松懈地向后靠去,舒舒服服调整了一翻坐姿,随手指了指对面的空椅子。

 

他警惕地往我指的方向看了看,依旧笔直地站在那,没有半分乐意听从这个建议的表示。

 

烧得通红的火炉中,一簇红焰倏然窜起,眨眼间吞没了最上方的那块木柴。火舌交缠,房间的温度似乎也被抬高了几分。

 

“证件带了吗?给我看一下。”

 

身前的人顺从地照做了,从胸前的口袋里动作缓慢地抽出一本比手掌大不了多少的小册子,没有直接递到我手里,而是放在桌上轻轻推了过来。

 

我翻开封面,目光久久驻足于那些陌生的单词。

 

那陈旧纸页上罗列的一行行字迹依旧清晰可见,但多数都超出我对德语的认知范围。

 

除了出生日期(1928)以外,我唯一能够确定的大概也只有他签在第二页当中的署名了。不得不说,他的字写得很漂亮,工整且易于辨认。

 

“路德维希·贝什米特,是这么发音吗?不好意思,我对德语一窍不通。”我的指尖慢慢抚过那本士兵证首页上微微泛黄的照片,很难想象那时对着镜头腼腆微笑的人是否会料想到自己如今的境地。

 

他仓促地点了下头,权当是默认。

 

“坐呀,”我又指了指椅子,这次加上了特指:“路德维希。”

 

纹丝不动。

 

我对他这种莫名执着弄得哭笑不得,抱着一种开玩笑的心态比出一个客气的手势,“……请?”

 

他紧抿着嘴唇一声不吭的样子实在可爱,像一头刚被送入饲主家的小鹿似的,小心翼翼四处打量,无处安放的视线频频被我捕捉。

 

这就让我有点搞不懂了:为什么他会对我和善的邀请表现得这么无动于衷呢?

 

简直要被他那副局促又紧张的模样逗笑了。

 

“如果你是嫌椅子太硬不舒服的话,那我只好邀请你坐我腿上了。”

 

话音一落,路德维希立刻乖乖坐下了——当然,是坐在桌对面的那把空椅子上。

 

“那……咖啡还是茶?好吧,其实你没有选择的余地,因为目前只有茶。”

 

我自作主张地起身拿了两只茶杯摆在桌上,往里沏了两杯热气腾腾的茶水。

 

 

 

 

半杯茶水下肚,我觉得房间里的温度更高了,情不自禁伸手解开了外套最上方的几颗扣子。

 

但路德维希似乎不这么觉得。他只是盯着那杯茶水,直直的视线像是能把杯底灼出个洞,好让他把人生看得更透彻一些。

 

“……请问,您考虑好了么?”终于,他按捺不住困惑,率先轻声打破了沉寂。

 

我赢了,他终于肯主动说话了。尽管带有些生硬的口音,那种仿佛经过深思熟虑后的缓和语速配上他低沉的嗓音,在房间内缓缓铺开、填满,也让这间空荡荡的屋子显得没那么寂寞了。

 

“考虑什么呀?”我端起茶杯,饶有兴趣地歪头问道。

 

对方困惑地顿了一下,过了半晌才不情愿地再次开口。“你们,他们……不是要惩罚我的吗?”

 

说实在的,我都快忘了这事儿了。

 

菲利克斯真是小题大做。他难道还指望我把眼前的人当做典型狠狠处罚一顿,以儆效尤吗?

 

“噢,你倒是提醒了我。”我恍然点点头,作势认真思考起来。“要不这样,你先回去,我得好好考虑一下——毕竟你犯的错误非常、非常严重。”

 

一个有趣的现象:在我用抑扬顿挫的语气说出‘非常’这个词时,路德维希立刻紧张地绷直了身体,双颊不自觉微微涨红。

 

他会害怕,也会感到惶惑。在失去一切立场和身份的荒原里,所有人流露出的都是最本质的自我。

 

归根结底,他一切的局促不安,寡言谨慎,不过是个孩子面对未知时再正常不过的反应罢了。既然无罪,又何来救赎一说?

 

我轻轻合上那本证件,把它还给自己的主人。后者试探性地把手搭上桌沿,停顿了几秒才抽走了自己的东西。

 

“刚才让你坐下的时候你不坐,现在我让你走你又不走。怎么回事,你想留在这儿住下来?”我用食指关节用力敲了敲桌面,也试图敲进他那颗厚厚的、反应迟钝的头盖骨里。

 

望着那个人飞快离去的背影,我咂咂唇,将杯中剩余的冷茶一饮而尽。

 

“……受虐狂吗,非让我用这种方式说话才能听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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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 2018.08.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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