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О чем плачут ивы(哭泣的杨柳)
A/N: *AU,人类设定
*劳改营看守露x战俘独
*角色死亡
*请迁就我捏造的一些不合理因素……
西伯利亚夏季的尾声,白昼依旧漫长得令人绝望。
冰雪从未在这片终年覆盖着白色的冻土上褪去,而在这片一望无垠的寂寥白桦林中,参天的树木更是遮蔽了本就不灿烂的阳光。
那一轮颜色浅淡模糊的太阳斜斜地挂在天空,降落后不久便会再次升起,无限延伸着苍白的恐惧,那稀薄到完全可以用肉眼直视的光线丝毫没有带来任何热量,只会将孤寂的身影映得更加扭曲和狭长。
伊万整理了下围巾,将较长的一端再次缠绕了一圈,遮住了自己被寒风吹得有些麻木的下颌。
和其他看守一样,他的工作就是监督那些战俘的劳作,以时刻及提防着他们想要逃离的意图。
其实就算从劳改营逃出去又能怎样?
白雪皑皑的旷野和一望无际的森林只会让他们最终迷失在这剥夺生命的酷寒中,不过是,死得更自由一点。
伏特加在胃里忠实地发挥着作用,他觉得自己的皮肤开始灼烧起来,周围的寒意也开始变得温柔起来。
每一年的冬季都会剥夺无数人的生命,尤其是那些曾经生活在较为温暖环境中的人们。
保持人数不减员唯一的办法就是从其他劳改营调过来一些填补那些空缺,这几乎已经是约定俗成的惯例了。
伊万的目光缓缓扫过茂密的树木,从它们的间隙之中观察着在这片区域劳作的人。
干涩的风拂过面颊,像细小的利刃恣意切割着皮肤。
有时候真的很想找一个人说说话,在这片鲜有人烟的凄冷之地。
他和其他看守之间少有交流,一天说的话几乎单手就可以数出来,也许是寒冷的温度由内而外冻结了人的心灵,就像冰雪一层层浸染上这片坚不可摧的冻土层,把自己囚禁于孤寂的坚硬外壳之内。
偶尔会感觉到托里斯的视线在他脸上稍作停留,但在他迎上那道视线之前,对方就飞快地转移了目光,转而去指使或催促战俘们的劳作。
似乎所有人都在避免着不必要的交流。
为什么?
无尽的白昼令人压抑。
厚实的靴子踏过积雪,发出很有质感的‘咯吱’声,像是这个世界唯一柔和动听的声音。
带着厚实皮质手套的指尖轻轻点击着树干,无意识的动作却让自己更加无聊。
他看着那些人费力操纵着笨重的工具,砍伐下一颗颗高大的白桦树,再劈砍成段,装上车子。
廉价的劳动力。
伊万漫无目的地四下打量着,目光滑过每个或是陌生或是熟悉的面庞。他们或老或少,或高或矮,或虚弱或强壮。
一抹耀眼的金色从远处一闪而过,就像阳光散落的碎片般灿烂夺目。
已经很久……没有看见过那样温暖人心的颜色了。
他忽然微笑起来,向着那片色彩消失的方向找寻着。
谁不喜欢阳光照耀的地方?
呼出的一团团气流在空气中凝成非常有质感的白雾,一下下模糊着眼前的视线。
绕过粗糙的树干,他侧过头,恰巧遇上一双剔透的蓝眼睛。
对方被他吓了一跳,有些惊慌失措地向后退了两步,踉跄着抵在身后的树干上。
尽管衣服和发丝都多少沾染了一些木屑,即便在做着最繁重的工作,那个人给他的感觉还是有种一丝不苟的整洁。
他不太喜欢把对方称之为‘战俘’,也许‘士兵’似乎更合适,因为眼前的人依然有种身为军人一尘不染的尊严。
伊万偏过头,依然保持着微笑,尽最大可能避免吓到对方。
“你别害怕……”
长时间未经使用的声带有些干涩,声音里也透着一种怪异的柔和。
他上前一步,试图拉进两人之间的距离。
“我只想和你聊聊天。”
对方眼里的戒备没有丝毫退却的意思,甚至连脸色也开始隐隐泛白。
忽然有点失落于自己带来的威压感。
“你冷吗?”
他的视线缓缓下移,注意到了对方冻得通红的指节和发紫的指尖。
沉默,令人窒息的沉默。
他又轻声重复了一遍。
士兵只是紧张地盯着他,薄薄的嘴唇抿成一条隐隐的线,呼吸的频率开始急促起来,清晰可闻。
后来他才恍然意识到对方听不懂他的语言,无论他说了什么,都会被误以为是一个看守毫无感情可言的命令。
尽管自己脸上挂着微笑。
身份的差距让他们这两种人之间存在的交流仅限于粗暴的推搡以及简单的手势命令,偶尔会冒出一两句难听的德语呵斥。
伊万长长叹息了一声,有些落寞地看着那一串凌乱的脚印,以及单调色彩间的仓促背影。
“好久没看到盛开的向日葵了呢。”
伊万懒洋洋地坐在壁炉旁的扶手椅上,眯起眼睛凝视着正在舔舐木柴的旺盛火苗。
一旁的托里斯被他突兀的开口吓了一跳,捧着一本书的手不易察觉地颤抖了一下。
这个立陶宛青年一向神经兮兮的。
“这里的气候和土壤不太适合……”
过了半晌对方才战战兢兢补充了一句,语气里明显底气不足。
他瞥了对方一眼,后者立马噤了声,眼睛直勾勾盯着自己手里的书。
伊万咯咯笑了出来,随即用一种非常无辜但是十分笃定的语气开口问道。“那种在房间里呢?”
他在对方惊惧的眼神中隐隐哼起了不知名的小调,微弱的声音被窗外呼号的寒风淹没,几乎难以分辨。
木柴在火焰的炙烤下发出噼啪爆裂的声响,随之而来的是令人安心的温暖。
“教我学德语怎么样?”他歪过头,语调轻松,脸上不自觉地挂上一丝耐人寻味的微笑。“你以前不是当过翻译吗?”
托里斯愣了一下,几缕深棕色的发丝滑落到颊侧,投射下不深不浅的阴影。
“……我记得你一向很讨厌德语?”
“嗯,是的呀。”
他用手撑着下巴,脑海里蓦然浮现出那个金发的修长身影。
“能进行最基本的日常对话需要学多久?”
“两三个月吧……大概。”
立陶宛人犹豫地看着他,似乎斟酌了很久。
“啊,那时候又到冬天了呢。”
伊万叹息了一声,惋惜着西伯利亚转瞬即逝的夏季。
他皱着眉头看着那本厚重的字典。
生涩冷硬的发音会在自己的舌尖上转化为各种稀奇古怪的语调。
托里斯最近似乎总是在故意躲着他,大概是因为自己把对方卧室内的几块地板掀开种上向日葵这件事的确做得有点过分吧。
伊万阖上字典,嘴里继续喃喃自语着几个模糊的单词,走出门外。
隔着很远的距离他就定位到了那个英俊的士兵。
但这次他并没有冒冒失失地走上前去,只是相距很远的距离默默注视着。
不想惊吓到这个人。
更何况之前那次相遇似乎已经给对方留下不小的阴影了。
视线始终追随着那在阳光下闪耀着铂金光泽的发顶,看他时而望着远方怔怔出神,时而回过神来继续繁重的任务。
伊万靠在树干上,静静揣摩着对方的心思。
他会在想什么呢?想念远方的家人,想念曾经并肩作战的同伴,回忆那些回不去的曾经?
下次吧。
下次,再用自己蹩脚的,生涩的德语尝试着和他打个招呼。
“我觉得,如果是德国人的话,未必可以听懂你在说什么…”托里斯在他一大串吃力的发音过后忍不住插嘴,但看到他蓦然阴霾密布的脸色后马上改了口。“…呃、但你已经进步很多了,真的!”
“是吗?”
嘴角微微上扬,内心隐隐地期待对方说的有那么一部分真实的褒奖。
十一月份的西伯利亚已经很冷了,每天需要消耗的木柴也陡然激增。
不过可喜可贺的是,被托里斯最终移植到花盆中的向日葵已经生根发芽,在相对温暖的室内安然无恙地成长着。
马上就会绽放了吧。
可以带来希望的植物。
他在巡视的时候经常听到战俘间互相若有若无的几声呼唤,似乎是为了避免因为劳累而陷入昏睡后被冻僵。
纷飞的大雪一次又一次覆盖上这片千年不化的冻土层,越积越厚,掩盖着曾经的痕迹,淹没着生命存在的印记。
漫长的黑夜比白昼更令人压抑和绝望。
寂寥的夜色总会夹杂着哀鸣般的呼啸和低吟。
那个不知名的金发青年会在休息的时候望着地平线上的某一点怔怔出神,风掀拂着他梳捋整齐的发丝,一些头发凌乱地遮住他幽邃的冰蓝色双眼。
伊万发觉对方似乎瘦了些,苍白的双颊凹陷下去,忧虑而憔悴。
“你还好吗?”
陌生的词汇在舌尖上打了好几个转才勉强吐露出来,他站在离对方不远的身后,声音不大,却足以让他听到。
士兵迟疑地回过头,空洞的双眼似看非看地凝视着他所在的方向,但那视线的焦点却完全没有凝聚在他眼中,像是穿透身体,远远落在后面那一望无际的密林之中。
他困惑地偏过头,向那人不快不慢地靠近着,脚步很轻。
“可以听懂吗?”
柔和的语调完全没有让对方的注意力转移到自己身上。
伊万不易察觉地皱了下眉头,摘下手套试探性地轻触了下他的下颌,指尖处传来异样的热度。
“你好像在发烧。”
士兵有些漠然地转过头,不声不响地摆脱了他一连串的问题,一语不发地向那座简陋的营房走去,眼里没有一丝情感的波动。
像一具失去魂魄的躯壳。
他怅然若失地呆在原地。
只是想……和他说说话而已呢。
“已经是入冬以来第多少个了……”
托里斯在雪地中跺着脚,不时地往手心里呵着热气,喃喃自语般说道。
西伯利亚的酷寒毫不留情地收割着一条条苟延残喘的灵魂。
“你应该做个统计。”
他平静地注视着不远处那些挥动着铁锹,有条不紊掩埋那些僵硬身躯的几个看守。
“……做什么?”
“这样才会知道明年需要多少人才能填补这些空缺的位置。”
沉重的缄默。
“今年还是没有医生吗?”
伊万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异常突兀地问了句,视线一直没有离开刚才的位置。
“来到这里的人……只能自生自灭吧。”
铺天盖地的鹅毛大雪很快就掩盖了片刻前一个灵魂的沉眠之地,白茫茫的不起眼起伏弧度很快和周围浑然一体,让人难以想象那里埋葬的冰冷源自一个人逐渐停滞的心跳。
伊万觉得那个士兵的身体情况似乎越发糟糕了起来。
即便是厚重的衣物似乎也无法供给对方足以维持体温的温暖,日渐消瘦的面容和血色尽失的双唇也无时无刻不在给出清晰直白的警示。
修长的双腿迈出的步伐再也没有曾经的坚定有力,取而代之的是虚浮和时常的踉跄。
他忍不住走上前去,在对方即将失去重心跌倒在地的时候揽住他的身体,掌心几乎可以令人心酸地感觉到后者胸膛上坚硬突兀的肋骨。
被困在怀中士兵越是拼命想推开他,他就搂得越是用力。
而此时此刻的自己却再也找不出准确的词汇来表达内心翻腾的情感。
他的德语依然十分生涩,经常想不起来合适的单词和句法。
两人相顾无言地对视着,鼻息间的白色雾气无形地扩散在空气中。
对方定定看了他一会儿,眼里的坚冰似乎逐渐有了消融的征兆和迹象,褪去锋芒的蓝宝石依然深邃,却更有种近乎脆弱的迷惘。
“……别管我。”
伊万蓦地笑了出来。
“呀,我还以为你不会说话呢。”
正当他还想继续说些什么的时候对方突然出其不意地推开了他,脸上是一种决绝的执著,步履艰难地朝着背离他的方向摇摇晃晃走远。
难以理解的倔强。
伊万看着逐渐远去的虚弱背影,忽然有些遗憾。
已经嗅到了生命消逝的气息。
所以当他们抬出那个覆盖着白布的担架的时候,伊万一点没有感觉到惊讶。
预知的遗憾。
终究还是……没能熬过西伯利亚的冬天。
伊万撩开那层遮蔽,手指轻轻抚过对方冰冷的额头和脸颊,再到鼻尖和嘴唇。
那一头原本浓密灿烂的金发早已失去了生命的活力与色彩,变得干枯而脆弱,却依旧一丝不苟地梳向脑后。
手指穿梭于那些死去的金丝间,只有干涩的粗糙质感与沾染风霜的寒意。
原来阳光是冰冷的。他有些惋惜地想着。
“——布拉金斯基先生,你的向日葵开……了。”托里斯从远处大步走过来,似乎对于这件事十分欣慰,因为这样他就可以有理由不用再替他照顾那些花了。对方有些气喘地在自己身后站定,似乎完全没有搞明白状况似的狐疑打量着其他人。
“托里斯,你来的真不凑巧,”
他转身,习惯性地歪过头,心平气和地冲来者笑了笑。
“我的‘向日葵’,刚刚凋谢了。”
“终于能有机会这样平静地和你好好说说话了呢,”他把一束新鲜的向日葵放在那座无名的坟茔之上,萧瑟寒风中的花瓣蜷缩着,颤抖着。
“虽然你还是像以前那样少言寡语,但是没关系,”
他的唇际扬起了一个毫无杂质的纯粹弧度。
“我们有的是时间。”
可能也是唯一拥有的东西。
“知道吗,西伯利亚的鹅毛大雪是世界上最柔软的东西……”
白桦林在安静地聆听着他的喃喃低语。
也许死亡并非是永远的消逝,他更愿意相信那些破碎的灵魂只是走出了时间。
*向日葵的花语——沉默的爱。